咖喱✨

遇见对的人 不要怕摊牌

【茶狮】冬雷 -02-

02-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晚的梦,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脑袋嗡嗡地响,头疼得厉害,回想的时候却又什么都不记得,只留下梦里溺水般的后怕和痛楚,如影随形地包裹着他。

晚上下班之后狮子回了一趟父母家,父母住在老城区那边,有苍苍郁郁的高大绿树,路过小区里破旧的篮球场的时候,他看见放学的初中生在里面打球,不由自主地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

他回到家的时候,菜都已经备好了,不大的房子里飘着饭菜扑鼻的香味,狮子很自觉地把包放下进厨房去帮忙,女人站在不高的灶台后面炒菜,精明强干了大半辈子的身躯此刻看起来显得有些佝偻。看见他来了也没说什么,用锅铲炳敲了敲他的手背,这就算打过招呼了。

狮子站在水池边洗菜,一边发着呆放空自己。他从小就不是很亲家的小孩,自从五年前因为性向和母亲大吵一架之后,他们之间本来就不多的话便愈发地少了。到现在,便只剩每月一次基本的回家探望,匆匆地来,匆匆地去,相顾无言。

吃饭的时候,他本来正拿着根鸡腿专心逗六岁的弟弟玩,母亲突然冷不丁地开口了:“前些天,小霞带她男朋友请我们吃饭了。”

她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片菜叶,然后用银质筷子搅了一下碗里的米饭。

桌上本来就沉默的空气凝固住了,狮子直起身来,他再也无法假装若无其事,尽管他明白这样的审判迟早都会到来。

他努力让自己盯着掉落在桌面上的一块骨头发呆,耳边母亲不大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回响着:“你年纪也差不多了……我上次听说卷卷回国了,你还记得她吧,姑妈同事的女儿,就是你小时候特别喜欢跟她玩的那个……”

“妈也不是要你们怎么样,就见下面,当多个朋友。你们公司的小姑娘我见过,一个个伶牙俐齿的,不好……”

狮子突然就觉得很累。

这些年来,女人就一直或暗示或明示地跟他旁敲侧击找对象这件事,好像他的性向就像根弹簧,可长可短,可直可弯,理由是:“我记得你初中的时候就谈过一个女朋友呀说明你还是可以喜欢女孩子的是不是——”

也许是因为他一直不说话,女人愈发得寸进尺的话语中逐渐隐含了一丝怒火:“我跟她们说了,卷卷妈妈也特别同意这件事,她刚回国,对国内现在情况不太熟悉,周末你带着她到处转转……听见了吗?今晚回去就加她微信,跟她好好聊聊。”

又来了,又是这种腔调。六岁的时候他一个人发着高烧待在停电的家里害怕得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十四岁受了同学欺负回家找她求助的时候,十七岁高考前反复辗转睡不着想和她聊天的时候,女人都是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

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女人近乎怒吼般的声音还在问他:“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记住了吗,这周六就休息,陪卷卷去逛逛!”

他慢慢地把筷子放在桌子上,按了按眉心,呼出一口压抑的气,从紧涩的喉咙里勉强挤出了三个字:“……知道了。”

 

狮子没相过亲,但他也知道相亲无外乎吃饭逛街看电影三种,所以他订了一个高档餐馆的票,准备带女孩子去吃饭。

互联网公司没有周末,但狮子还是努力从工作里抽了点时间,周六早早地下班去赴约。

卷卷姓叶,个子也不高,有着很可爱的脸蛋,笑起来有种温婉的甜美,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像个精致的洋娃娃手办,狮子能看得出来她的是那种特别活泼的女孩,第一次见面就能很熟络地跟他搭话,还能落落大方地向他借纸巾。

相比之下狮子觉得他就显得有点局促了,他向来不是很有趣的人,还有点社交羸弱,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接她的话,一个多小时的饭局,卷卷聊了40多分钟不带停,看她那么健谈一点儿也不像完成任务的样子狮子也还有点佩服,看着这样的女孩子就能感觉到她在努力生长,对每件事都很认真。

他们聊到的唯一一件有点丧的事情是狮子问她这么多年在国外都是自己一个人吗,卷卷想了想,撇了撇嘴:

“……嗯。”她眼神落在餐巾纸上某一个地方,“也没特别想跟谁在一起过。找不到就不找了呗,自己也过得挺好的。”

很难得的心境。狮子看她垂着头的样子突然也好像被感染到了,过了许久才闷闷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倒是卷卷马上意识到了,抬头露出熟悉的笑意。

不说了,她招呼道,“吃菜吃菜!这个柠檬虾特别好吃你尝尝!”

 

吃完饭了才七点多,卷卷提议去逛逛,狮子算了算时间,他打的游戏活动九点半才开,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加上吃饭的时候能看出女孩好像确实很久没和同龄国人一起交流了,看着她小鹿一样的眼睛狮子没忍心拒绝。

附近是上海最繁华的地带之一,霓虹灯和广告牌像缎带一样五光十色地流动着,冬天的都市也有很特别的景致,装饰性的彩球挂在路边景观树上闪烁着,女孩子们被裹在毛绒绒的衣服里像云一样流过去,男孩子们为了逞强穿得不多,但都带上了围巾,人流和商户营造出一副繁华的景象,漂亮而又奢靡。

他们在街边买了两杯奶茶,冬天喝暖饮是很幸福的行为,简简单单握在手上就能产生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卷卷像个刚进城的学生,对任何事情都感觉新奇而独特,拉着狮子往人堆里扎。他们去逛了那些很热门地点,公园湖、彩灯大道、射击店、棉花糖商铺……看到卷卷被店员逗得哈哈大笑的时候,狮子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这次相亲好像挺成功的。

他们在大商城里绕了一整圈,上到顶楼的时候卷卷提议去那边的玩偶店逛一下,那一家人流不是很多,大部分是成年人带着小孩,进去的时候店家小姑娘很热心地拉着卷卷给她介绍各种热门的玩偶,大多数都是契合时下热点梗的产物,卷卷自然是不懂的,趴在玻璃橱窗上很认真地看过去,一个个问狮子那是什么。

说起这个来狮子可就是如数家珍了,这是他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且保持了十年如一日的热爱,人一激动起来语速就会加快,不知不觉中他沿着货柜一路介绍下来,直到他看见最后一只蓝白色的小老虎玩偶静静地躺在橱窗最里面。

“……哇你们这儿真的种类好全呀!还有Kira!”店员很配合地把玩偶拿出来递给狮子,他很激动地揉揉小老虎毛绒绒的小耳朵和尾巴,爱不释手地给卷卷介绍:

“Kira是之前一个特别小众的儿童动画的主角,剧情很烂还是后来靠Kira玩偶火的,火了之后制作商出了好多种不同样子的Kira的玩偶,不过最近见得比较少了,没想到这里还有!”

他伸手去摸尾巴底部,“Kira最有特色的设计是他的尾巴,是能拆卸的,拆下来会变成小发圈,特别适合女孩子——”

他疑惑地叫了一声,“怎么拆不下来?”

他后知后觉发现卷卷已经很久没说话了,抬头看过去,女孩子的眼睛里冒着星星点点的光,很兴奋地说:“狮哥——你刚刚,好可爱呀!”

狮子抿着嘴,不说话了。

他才反应过来刚才一时没忍住,冒出了一句他惯有的口癖。

 

回去的路上狮子一直没怎么说话,卷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好像也感觉到了这种令人不悦的磁场,尽管她根本不知道原因。

走到车站的时候,卷卷跳上站台,捏着裙子的一角,小小声地对狮子说:“那狮哥,我回去啦?”

她看见狮子对她招了招手,坐上公交之后她沿着车窗看出去,远处小小的人影溶进遥远的黑夜里。

卷卷走了之后狮子等来了一趟开得慢悠悠的城郊往返小巴士,只要三元钱和半个多小时,它能把你从繁华的都市送往泥泞的乡间小道。他挑了一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这种没什么人乘坐的小巴士空位挺多,没有人会愿意和不认识的陌生人共挤一排,所以他能安静地享有不被打扰的一段只属于他的时间。

 

巴士碾过凹凸不平的水泥路面,窗外的景象已经从闪烁的霓虹灯变成隐藏黑夜里的农田以及藏匿在其中的亮闪闪的鱼塘湖面,他看着远处黑黝黝的群山,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今天卷卷夸他可爱的时候他有种堤坝崩溃,伪装败露的感觉。他今天翻箱倒柜特地找了一身还算成熟的打扮,端了一路的架子显得自己是个谈吐得体的成功人士,相亲快结束的时候还挺高兴的觉得自己像那么回事了。

但是还是一句话就被打回了原形。

也许世界就是这样,永远不会随着谁的心意转动。他想装大人的时候别人说他像可爱的小孩,他想拉着谁的衣角向他撒娇的时候那个人却甩开他渐行渐远。

 

01-

狮子第一次认识一茶是在同系的选修课上,任课老师出了名的爱搞小组作业,狮子第一节课因为社团有事没去上,没能跟本班的人组上队,第二节课去就得知自己被和被剩下的同学分到了一起,其中就有一茶。

被剩下的人要么就是像一茶这种对选修不上心第一节课没来的,要么就是不善言辞不爱社交的,狮子的课堂作业可谓是做得磕磕绊绊,他在群里艰难地推进老师的要求,只有一茶还会搭理他几句。

其实一茶也没做什么,只是出来回复个收到,陪他吹几句牛逼,或者痛骂几句x老师真变态,就这样已经足以让狮子对他印象深刻。每次约线下讨论,狮子在定好的位置等了二十分钟,群里才接二连三地冒出请假信息,只有一茶斜挎着他的腰包,吹着口哨姗姗来迟。因此哪怕每次一茶交上来的材料都是缺斤少两的,狮子也还是愿意在改到他的材料时对着一茶七拐八弯的字迹露出一个笑容。

他和一茶短暂的相处只维持到那个学期选修课结束。

真正改变一切的是第二个学期某一个普通而又不太平凡的上午。

D栋教学楼第二节大课间的时候楼道里总是人满为患,赶着去买早餐的,抓紧时间在走廊里谈个恋爱的,打水的上厕所的,什么人都有。彼时狮子正搬着一大叠论文从人堆里艰难地挤过去要赶着送到任课老师的办公室,突然听见对面二栋走廊上有人在吹口哨,他不经意地扭头看过去,正正好撞上一茶直勾勾看着他的目光,脸上洋溢着那种他惯有的没心没肺的笑容,见他看过来,又对着他吹了两声。

那一瞬间盛夏的阳光正好打在一茶头顶上,他毛茸茸的黑发被照耀得金灿灿的,每一根都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狮子突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悸,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以一种近乎落荒而逃的速度,抱着那一堆厚厚的论文逃离了现场。

 

在那之前狮子只谈过一次恋爱——还是女生对他死缠烂打他不好拒绝,象征性地答应了一句,一周之后就以影响学习为理由提了分手。和他同年龄的室友跟可爱的女朋友牵手接吻偷摸在小树林里约会被教导主任第三次抓到的时候,他在自习室里认真读书,标准的好学生模样。因此在这惊世骇俗的心动面前他连怎么应对都不知道,认真讲起来他跟一茶根本就不熟,仔细想来自己都觉得好笑,更别提付出什么行动了。

他偶尔能在系里一些大型活动上面看到一茶的身影:公开讲座上能远远地看到一茶和他的室友坐在一起,说了什么笑话被另外一个男生追着打;路过篮球场边的时候他会看到一茶正在强行越人,中场休息的时候篮球队的队长会走过来关心他,他就会露出一个很得意的笑容;音乐节的时候他能看到一茶和好几个女孩子走在一起,有个女孩子离他特别的近,打扮得格外的精致,脸蛋红扑扑的笑得很开心……每次都是不一样的人,每次看起来都挺乐呵的。

有的时候一茶能看见他,会跟他打招呼,他仓促地回应,然后拽着他的小包匆匆离开;大部分时候一茶都看不见他,他会站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多看一茶几眼,然后再难为情地匆匆离开。

大二下学期的时候,他们又选到了同一节选修课,这次没有什么小组作业了,每次狮子都会提前很久到达教室,然后挑前排的位置去坐。他总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刻意关注一茶什么时候到,坐在哪儿——尽管这很难——这节课很热门,前排总是不缺少认真听课的三好学生,所以一茶大部分时间都离他很远。

其实就算坐得近一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聊天,但狮子有的时候会希望一茶坐得离他远一点,毕竟一茶的那种无时无刻对外散发的温度对狮子来说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温吞又难熬,有一次课前他难得地坐在了狮子的背后,突然就拍他肩膀,从后面递过来一块小蛋糕。

“吃早餐了没?”

其实他是有点饿,但天生不想麻烦人的性格和想要保持疏远的刻意让他下意识地就想拒绝,我不用三个字在嘴里转了半圈,一茶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下,没等他说话就把蛋糕拿了回来,三两下撕开了包装,然后递给他。

“吃吧!”他十足果断地盖棺定论。

这……撕都撕开了就不好拒绝了,狮子纠结了好几秒最后还是把小蛋糕接了过来。于是一茶很满意地把身子收回去,狮子听见他很得意地在给座位附近的人分发剩下的几个蛋糕:“我跟你说这个是我跟隔壁栋那个做微商的学弟买的,超级好吃,我等会儿把微信号推你……”

当然不是特意为他准备的。狮子啃了一口蛋糕,又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水,嘴里太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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